《銜尾:諸相虛妄的浮華》Chapter 4


  奧多摩站。

  這裡是東京都內最西邊的車站,同時也是東京海拔最高的車站,只比東京鐵塔低了八公尺。

  此處往南是神奈川,往西是山梨,往北則是琦玉縣的範圍。這裡幾乎都是登山客與觀光客,因為這邊有被列為「多摩川八景」之一的奧多摩湖,據說湖邊圍繞著超過四千棵櫻花樹,每年櫻花季都會形成非常夢幻的景象,秋天的山色更是楓林如火。

  除了湖景,還有天然的「溶洞」,也就是鐘乳石洞。聽說形成鐘乳石洞一般需要幾百年的時間,奧多摩的鐘乳石洞年均溫只有十一度,是不少人夏天避暑的旅遊勝地。

  除此之外,還有可以體驗划槳的白丸湖以及用空桶子支撐的麥山浮橋,都是這裡的人氣賣點。

  但是,這些都不是我們的目標。

  「走吧。」我說。

  「你帶路。」妖精微笑。

  我們離開接駁巴士的轉乘處,拋下人群往旁邊的小路走去。由於是上坡,兩人都走得有點慢。

  她東張西望看著四處的風景,似乎覺得很新奇,還用力深呼吸,感受山上清新的空氣。約莫三分鐘,我們來到某個登山入口。

  這附近有許多登山步道,但今天的重點只有眼前這個。

  奇木山。

  一旁的木牌寫著「注意毒蛇」、「注意野熊」的標語。

  「有熊耶。」她眨眨眼睛,「遇到熊怎麼辦?」

  我的人生中從未想過這個問題。

  「……先看牠有沒有發現我們再決定。」

  「野生動物的嗅覺很靈敏不是嗎?說不定還沒看到熊,反而先被熊聞到了。」

  「那妳隨便讓牠做個夢不就好了。」

  「不行。」

  「不行?」

  「我的能力在這裡沒辦法使用。」

  「……啊?

  我一時之間無法會意。

  在這裡無法使用能力。

  ——無法使用能力!

  該不會只能在圖書館……不,她曾經在廢棄酒吧窺探池間銘田的恐懼。

  並不是「圖書館限定」。

  那會是什麼?

  「照妳這麼說,」我重新確認一次,「妳現在跟一般人沒兩樣?」

  「嗯——」她的雙手往後伸展,舒服地伸懶腰,「是呀,夢蛇男。現在在你面前的,只是普通的女大學生喔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今天天氣不好,時間也不早了,我猜這條登山步道根本沒有人。如果你對我之前的所作所為懷恨在心,想趁機在這種荒郊野外把我這樣那樣,我只能當個懂得判斷情況的聰明女生,乖乖聽話。」

  「不要偏偏在這種時候才乖乖聽話!而且之前在學校的許願池就講過了,我沒有那麼小心眼,如果想復仇也不會等到現在才動手。」

  「人心總是會變。反正現在別說熊或是蛇,我就連一隻蜜蜂都沒辦法對付……」

  「重點是這麼重要的事,為什麼出發前不講?」

  「……更別提想要對我這樣那樣的夢蛇男了。」

  「別自顧自的說下去!」

  對話都不成立了!

  可是,她應該沒有理由說謊吧?

  假設她沒騙人,這下真的是非保護她不可了。不管是什麼原因,這隻妖精現在就是妥妥的拖油瓶,純粹來看好戲的。

  「唉……」

  「嘆什麼氣?」她說,「我覺得自己很有誠意了。」

  「什麼意思?」

  「為什麼出發前不講——關於這點,彼此彼此不是嗎?夢蛇男,我也對你的『能力』一無所知呀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完全沒有察覺。

  今見白音不知道我經歷過什麼戰鬥,自然不會明白黑芝麻賦予的威能。

  雖然是無意的,但我也沒有主動坦白自己的狀況。

  「好吧,是我不對。」

  「對嘛,明明自己都沒做到,居然責怪我,還很失禮的嘆氣。」

  「我錯了。」

  「處罰你,接下來要好好保護我。」

  「……」

  不知道是不是又中計了。

  只能怪自己粗心大意。

  總之——我們踏上步道。

  沿著迂迴的陡坡上山,兩旁是高聳的林木。這裡的環境好像以常見的針葉樹為主,像是松樹、柏樹、衫木之類的。儘管如此,外行的我也無法準確說出它們的差異。

  轉過某個彎時,我們望見下方的車站。剛剛就是從那裡下車的,列車還停在原地,仍有準備回程的旅客走進車廂。沒想到一眨眼的時間,我們就來到這麼高的地方。

  我瞄向手錶,下午四點。

  天色更暗了,氣溫明顯降低不少,變得有點冷。而且就像今見白音所猜的,這條山路一個人影也沒有。這個現象倒也合理,因為無論是哪個奧多摩的人氣景點,都不在這條山道上。唯一能夠讓人感到沒那麼寂寞的,大概只有附近傳來的蟲鳴吧。

  「很不妙啊。」

  走了一會之後,我低聲自語。

  「怎麼了?」她在我後方問道。

  「完全不是應該上山的時間……」

  事到如今再翻舊帳也沒用,只能歸咎於我沒有堅守自己的想法。

  「嗯……」她沉吟片刻,「都是那些星探害的。」

  「要這樣說的話,炭烤吐司的問題比較大吧……」

  「真差勁,怎麼可以把問題推給食物?」

  「……」我咬住下唇忍住回嘴的衝動。

  「不過,」罪魁禍首說,「依照網路地圖顯示的位置,我記得沒有很遠。」

  「這倒是。」我打開手機確認方位,「我看看……嗯,沒有走錯。持續沿著這條路,最多半小時就可以抵達。」

  換句話說,完全天黑前就能一睹「聖助會」的廬山真面目。

  「夢蛇男。」

  「什麼事?」

  「到那裡以後,你想怎麼做?」

  「好問題。」

  我繼續走著,她也繼續跟在後面。

  大概過了一分鐘。

  「真的是好問題。」我說。

  「我就知道,你根本沒有擬訂計劃吧?」

  「這也是好問題。」

  「要不是現在不方便,我一定咬你。」

  「吃點巧克力吧。我正在思考,先等一下。」

  真是頭疼。

  被那麼一問,才驚覺自己確實沒有任何打算。在實際看到現場的情況以前,究竟該如何安排下一步?那像是必須憑空創造很多假設,是我不擅長的事。

  不過,我想起青天目跟小南。

  跟他們一起執行任務時,同樣也面臨這種困境。而他們的做法是——

  「……就像混進『夜鷺』那樣,混進去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不管他們是什麼樣的團體,想辦法暫時混進去就對了。只要那麼做,就一定可以找出『聖助會』的破綻,蒐集他們跟『九十九天籟』的關聯性。不用一步到位,就算只有一點蛛絲馬跡也好……一旦有危險,立刻撤退也沒關係。」

  畢竟我不是第一次執行任務,沒有樂觀到認為出手一次就能搞定一切。

  「混進去……實際上要怎麼做?」

  「這個嘛……」

  「你該不會樂觀到以為敲兩下門對方就會放你進去吧?夢蛇男。」

  「當、當然不可能。」

  之前稍微打扮體面一點就可以了,這次卻沒那麼容易。

  而且我也不奢望所謂的「慈善團體」裡,會有宮乃墨那種投懷送抱的女人。就算有,肯定也是陷阱。

  「慈善……慈善團體,」我低聲說著,「從他們的立場切入……刻意製造我們需要『被幫助』的情況呢?」

  「聽起來不錯。」

  「如果假裝被熊襲擊,情急之下逃到他們那裡,說不定會請我們喝杯熱茶休息一會之類的。」

  「爛透了。」

  「剛剛不是說不錯嗎!不然換妳想!」

  反正「編織」是她的強項。

  「我們——」她說,「是情侶。因為天色昏暗,我不小心扭傷腳踝沒辦法走路,暫時不能下山,所以想借住一晚,等到明天天亮再想辦法。」

  「……原來如此。」

  直接從一杯茶的程度升級到一個晚上了。

  真不愧是妖精。

  「……等等,仔細想想,情侶的部份是多餘的吧?」

  「真不知道該怎麼說你,夢蛇男。那明明是最重要的部份。」

  「哪裡重要?普通朋友也行啊。」

  「如果是普通朋友,很多場合就不能表現得太要好,討論事情會變得很不方便。如果他們真的願意收留,分別準備不同的房間,豈不是很麻煩嗎?與其拿石頭擋自己的路,不如一開始就大方承認,之後不管要講悄悄話,偷偷做什麼,都不會顯得太奇怪。」

  ——不容易被起疑的「形影不離」。

  妖精的段位果然不同。

  「我知道了,聽妳的。」

  「嗯。」

  簡單的回應後,兩人暫時沒有說話。

  雖然最初的上坡有點陡,現在的路段已經逐漸趨於平緩,而且路也變寬了,我們開始並肩前行。

  彎過某片裸露的灰褐色岩壁後,我們同時看見前方出現的宏偉建築物。

  「有了。」她說。

  「……今見白音,我突然想到一件事。」

  「說說看。」

  「如果,我是說如果……真的要在那裡過夜,我們搞不好會共處一室。」

  「你有聽懂我剛剛的意思嗎?」她毫不掩飾地皺眉,「就是要那樣才方便。」

  「我知道,我有聽懂……但妳不會介意嗎?」

  「你會嗎?」

  「不要用問題回答問題……」

  「我不會,你會嗎?」

  她稍微前傾身體,側著臉看向我。

  傾瀉的銀髮隨著沁涼的風擺盪,那淡藍色的瞳孔直勾勾盯著我,嘴角彎起若有似無的淺笑。

  「……我也不會!」

  真男人,西波照間。

  心中所思所想,只有任務。

  絕對不會因為可能要跟這樣的美女過夜,就自亂陣腳!

  「……」

  但是——想到「過夜」,我的腦中忽然閃過某個片段。

  黑羽學姊說過,發現我載著妖精的那天晚上,遠野夜花一個人出門了。

  整晚沒有回家。

  理由是「處理老爸公司的事務」,卻連學姊都不相信。

  當時,她去了哪裡?

  她做了什麼?

  是不是去找誰,跟誰在一起?

  完全沒有頭緒。

  只覺得心中有一陣難以形容的酸澀。

  如果可以……

  我好希望現在能抱著她。

  就算要被罵得體無完膚、狗血淋頭也無所謂。

  反正那是我的強項。

  「夢蛇男。」

  「……嗯。」我模糊地回應。

  「快到了,差不多要假裝扭傷了喔。」

  「什麼?」

  「從遠一點的地方開始,萬一提早被看到才不會有破綻。而且我們也需要練習。」

  身材比較嬌小的她,用一隻手臂抱著我的腰,開始一跛一跛走路。

  「扶好我呀,笨蛋。」

  居然真的被罵了。難道這就是心想事成的「吸引力法則」……

  我不知所措,只能有樣學樣伸手摟著她。

  「這樣可以嗎?」

  「再抱緊一點,不然就不像了。」

  「……」我加強力道。

  「嗯,還行。」妖精說。

  於是我們依偎彼此慢慢前進,彷彿她真的受傷一樣。

  可是……用這個方式走路,兩人的身體不停摩擦。

  雖然隔著布料,還是能感受到她身上某些柔軟的部份。

  而且好香。並不是香水那種明顯的味道,而是類似剛洗完澡的沐浴乳味,讓人非常放鬆的香氣。

  「黑芝麻,加油……」

  「?」她抬起臉表示疑惑,卻意外變成某種充滿「女友感」的畫面。

  「沒事。」我望向遠方。

  ——不久後。

  比想像中更有默契的我們彷彿在玩「兩人三腳」,偏離繼續往上的主要山路,彎入小徑來到位於半山腰的建築物前。

  灰白色的石牆彷彿永無止盡地往兩旁延伸。

  石牆的上方,隱約閃爍著異樣的光芒,應該是為了防止侵入所以鋪滿碎玻璃之類的尖銳物品。

  兩扇對開式的鐵柵欄大門用粗鐵鍊深鎖,其高度至少有四公尺,相當氣派,門的上緣還帶著朝向天空的尖刺。

  這些跡象都再再顯示,此處拒絕外人進入的決心。

  透過柵欄的空隙望向內部,是非常寬敞的廣場。視線越過美麗的花圃與乾涸的噴水池,再往更深處才是主建物。

  「現在怎麼——」

  「噓。」她偷偷捏我,並且在耳邊輕聲提醒:「上面。」

  抬頭望去,鐵門跟石牆的陰影交界處設有一台監視器,正好對準我們。

  原來已經在對方的視線範圍裡了。接著我發現在監視器下方的石牆裡,嵌著電鈴與對講機。

  如果那些設備開著收音功能,確實不能在這裡「討論」。

  接下來,只能臨場發揮。

  我跟她使了眼神,一起走到電鈴前按下去。

  「……」

  沒有任何事情發生。

  半分鐘後,我又按了一次。

  「……」

  完全沒有反應。對講機甚至沒有傳來「啵」或者「嗶」之類可能有人接聽的聲音。

  「糟糕……該不會裡面其實沒有人?」我低聲說道。

  我想起聖助會的官方網站。

  相信那種幾乎沒有在維護的網站所寫的地址……似乎太魯莽了。

  難道我們大費周章來到此處——來到這座「修道院」,根本就是白費力氣?

  ——可惡。

  「哎呀……」

  今見白音身子一癱,突然跌坐在地。

  「怎麼了!」我蹲下去扶著她。

  「別放棄,這裡有人。」她抓住機會輕聲耳語,隨後大聲說道:「我的腳好痛……!」

  「……忍耐一下!」察覺到她的用意,我站起來對大門吼道:「喂!有沒有人啊!」

  軟的不行,就來硬的吧。我猛捶好幾下電鈴,然後拼命敲打鐵門,故意製造出巨大的噪音。

  「誰可以幫幫我們啊——!」我發出怒吼,聲音迴盪在鐵門後方偌大的庭院,附近的山林甚至傳來回音。

  可是,仍然沒有回應。

  我繼續又敲又叫,表現得像個失控的瘋子,終於在片刻後聽見那細微的聲音。

  ——滋滋、啪。

  電流聲從對講機傳出。接著——

  「你們,」是男人的聲音,「有什麼事嗎?」

  「我——」此時不能失敗,「我女友扭傷腳了!現在沒辦法走路,能讓我們進去休息一下檢查傷勢嗎?」

  「扭傷腳?」

  「對!因為天色昏暗,山路又不平,所以……看起來暫時是沒辦法下山了,能不能幫幫我們?」

  「這樣啊。」男人的語氣很平淡,「你可以揹她下去。如果傷勢嚴重,還是盡快去醫院比較好。」

  「……可、可是。」

  不能輸。

  不能輸!快思考,西波照間!

  「我……做不到。我沒有那種體力……我們只是趁著假日到這裡玩的大學生,卻發生這種事……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……拜託,她真的走不動了,有冰塊可以讓她冰敷嗎?拜託!」

  「……」

  對講機的另一端陷入沉默。

  就在此時。

  ——滴答。

  滴答。滴答。滴答——嘩啦啦啦。

  起初只是幾滴水,不到幾秒就轉為大雨。那些掛在天上一整天的惱人烏雲,終於願意痛快解放。

  真不是時候。我顧不得交涉,連忙從背包拿出摺疊傘,回頭蹲下來替今見白音擋雨。這並不是演技,純粹是我認為應該這麼做。

  「……知道了。」對講機的聲音在雨中變得模糊。

  聽到這句話,我愣了一會。

  「咦……過關了?」

  因為用傘遮住監視器,還有雨聲當作掩護的緣故,我與妖精在傘下可以坦誠相對。

  「應該是喔。」她說。

  看樣子是我誤會了。

  這場憋了一天的雨來的正是時候。

  彷彿就是為了等待這一刻。

  命運的手,再次劃出新的道路。

  「夢蛇男,」她輕聲喚著,「要是我真的受傷,看到你剛剛的表現,一定會非常感動。」

  「……別烏鴉嘴。如果妳出事,我就真的頭大了。」

  「哎呀,」她甜甜笑道,「原來你會擔心我,好意外,本以為你不會管我的死活。」

  「別說傻話。妳的爸爸媽媽,不是還等著妳回家嗎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聽著,」此時的我很認真,「我不知道妳為何無法使用能力,也沒有打算追根究柢,因為根據我以前的經驗,那似乎是『揭人傷疤』的行為。可是坦白講,早知道的話我絕對不會帶妳過來,無論如何都不會,就算妳威脅我要自己進行調查也一樣。」

  「因為我會成為負擔,對吧?」

  「對個頭,」我說,「因為妳沒辦法自保,要是我又沒有保護好妳,那怎麼辦?」

  「……」

  「妳跟我不一樣。或許妳窺探過很多祕密,但都停留在日常生活的範圍裡吧?而我的工作——完全不一樣。妳要當成『大學生』跟『社會人士』的差距也沒關係,總之我是『玩真的』,不是那種在圖書館捉弄完別人,就拍拍屁股回家吃飯的扮家家酒。」

  「我好像……」她似乎有些傻眼,「被小瞧了呢。」

  「此時此刻,現在,就是現在!」我忍不住用手指戳她的臉頰,「無能為力的妳,被小瞧也是理所當然的吧!我所身處的『這個世界』——就是這麼殘酷的啊!」

  正因為數度失去性命。

  與貨真價實的殺人魔多次交手。

  才有這種體悟。

  「反正,如果妳老是認為我會報復妳,」我收回手指,「剛剛那些就算是了。」

  「大騙子,」她流露苦笑,「明明說不會報復我的。好過份。」

  「誰叫妳總是表現出一副『我對妳懷恨在心』、『我才不管妳怎樣』的態度。不知道妳到底是真的想確認,還是根本就在期待我對妳那麼做,乾脆就成全妳,結果又變成騙子了。」

  「你……」

  「我沒說錯吧?妳不停確認我的意圖,確認我會不會不管妳、丟下妳之類的——其實是因為妳『非常沒有安全感』。所以妳想聽到正面積極的答案,想從我的行動中找到事實。」

  找到事實。

  發現意圖。

  確認真心。

  也就是那份能力。

  我不清楚她的曾經,只是貓屋敷說過,並不是遇到那種妖怪才變成那種人,而是因為本身就是那種人,才會遇到那種妖怪。

  如果套用在妖精身上,就是她為了尋找安全感,才會得到洞察人心的能力。

  要是這個推測是正確的……

  什麼「覓食」,什麼「有趣」,都只是為了隱藏事實的附加理由而已。不能否認那是假的,但肯定不是她的全貌。

  她真正想得到的,應該是一個對她毫無保留、真誠以對的人。

  也就是說。

  即便不用能力,也能百分之百相信的對象。

  「我猜妳以前……遇到了相當令人心碎的欺騙或背叛吧。」

  「……!」

  「但是,我不會那麼做。」

  為了讓接下來的一切更順利。

  就算場合不太對,我仍在無情的山雨中——在僅有兩人的傘下這麼說著。

  「不用提心吊膽、不必心存懷疑。既然都走到這個地步了,今見白音——我會盡量保護妳,不讓妳受到任何傷害。」

  「……夢蛇男,我……」

  她還想說什麼,但我側身望去,只見大門後方的廣場上,一道人影緩緩走來。

  「來吧。好戲——才剛開始啊。」

  我攙扶起她,摟住她的腰撐住重量。

  多虧剛剛那段路的提前練習,現在已經得心應手了。而且,不知道是不是錯覺——妖精似乎也更放心地將身體交給我,總覺得比剛剛還重一些。

  ……信任嗎。

  我也得相信黑芝麻才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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