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又帶新的女生回家呀。」
這是遠野夜花踩著不輕也不重的腳步,來到二樓時說的第一句話。
她揹著雙肩背包,似乎剛從學校回來。
「上次是火辣的短髮女,這次是可愛的萌系雙馬尾……口味很多變嘛。」
「誤會大了。」
「不回訊息讓禮子擔心,自己倒是玩得挺歡樂。真噁心。」
還是一如往常的毒舌。
「關於學姊,我們今天中午在學校吃飯時和解了。」
「禮子也是其中一個對象嗎?」
「什麼?」
「你花心的對象。」
「真的誤會大了……」我欲哭無淚。
「我也是嗎?」她的眼神很認真,「你說要幫我,要等你……究竟有什麼目的?是想玩弄我嗎?」
「……」
就像那晚拿著刀抵在我的脖子上一樣。
簡直無可理喻。
我下意識抓住她的手腕。
「你做什麼!」
不顧她的抵抗,我將她用力拽進屋裡。
「在那裡坐好,我們有必要好好談一談。」
我甩開她的手,指著桌邊的椅子。
她微微發抖,低頭揉著發紅的手腕,就像受驚的小動物。
我想到她的過去。
曾經被其他男人,強硬地……
「對不起,嚇到妳了。」
「……」她沉默不語。
「遠野小姐。」我喚著她,「無論如何,請妳相信我。」
「……相信什麼?」她好不容易才擠出這幾個字。
「我會想辦法把妳從『不幸』裡救出來。」
「……」
「實不相瞞,妳擔心的事情發生了。我死了很多、很多次。」
長長的睫毛底下,美麗的雙眼逐漸睜大。
事到如今。
「是被新聞報導的那個殺人魔給殺死的。」
全部說出來也無所謂吧。
「其實,我不想認為是遠野小姐帶來的不幸造成的,但如果我要這麼認定,似乎也沒有問題。在遇到妳之後,我就被捲入許多奇怪的人、事、物裡,包括妳看到的那些女生,還有我死掉無數次的事實。」
「……你在說什麼?」她看起來很徬徨,「你不是……就站在我面前嗎?」
「我跟妳一樣,身上有某種能力。妳會讓周遭的人不幸死去,而我很不幸的,死不了。」
簡直天造地設。
如同莫比烏斯環。
「如果妳不相信,我可以立刻——」
「我相信。」她說,「那晚我說過,你被刀子威脅並不害怕,眼神裡什麼也沒有。說得難聽點,就像死人一樣。你絕對不是普通人,這點我心裡有數,只是沒有想到……會那麼不普通。」
「遠野小姐,重要的是妳想繼續下去嗎?因為害怕傷害別人,過著躲躲藏藏的人生,只能跟黑羽學姊相依為命。」
「我……」
「妳說如果我沒死,想要再聊聊,難道那不是尋找轉機的求救嗎?」
「那是……」
「學姊今天跟我說,她想申請歐洲的交換留學。」
「……我不知道,那種事。」
「妳當然不會知道。以學姊溫柔的個性,怎麼可能說得出口。」
她再次捏緊手腕,就像做錯事的小孩。
我並不覺得自己講的太過份。
「很奇怪。」她喃喃說道,「你為什麼要做這些事?我跟禮子不管怎樣,全都與你無關才對。我們又沒有什麼交情,就算是借浴室給你,也不至於……」
我為什麼要做這些事……嗎?
或許是因為,在她身上看見一樣的自己。
將內心封閉的那種日子。
很痛苦。
就像宇宙裡的光影小劇場,超級偵探也曾經迷惘。
可是,我不想跟她說這麼多。
我不覺得現在的她能夠理解。
也擔心如果最後無法改變任何問題,會非常沒面子。
……明明沒有感情,卻會煩惱這種事。
這其中的矛盾,就連自己也暫時無法參透。
所以,對於遠野夜花提出的疑問,只有一個答案可以回答。
「我就是想幫妳,沒有理由。」
僅是如此。
沒有解答的必要。
存在即合理。
「……」
她停止發抖了。
取而代之的是——
衝過來將我推撞在牆上,狠狠揪起我的衣服。
就像在報復我剛剛粗魯的行為。
「我相信你,」她清澈的眼眸裡,帶著堅毅,「因為我不想再催眠自己了。我相信你能夠帶我脫離這樣的生活,就這麼一次。如果你騙我,我……我會……」
「我不會騙妳。要是真的無法解決『不幸』,我就任憑妳出氣。」
「……那太便宜你了。」
「為什麼?」
「我可沒忘記你是被虐屬性的。」
「有這回事?」
「有。」
「不然反過來吧。如果騙妳,妳從此不要理我就好了。」
「那我等於求償無門,不行。」
真難伺候。
「或是,妳想個辦法?」我提議。
她的雙手鬆開我的衣服,卻還是放在我的胸膛上,維持把我壓在牆壁的姿勢。
貼得好近。
「你要陪我。」她說。
「好,陪妳做什麼?」
「就是陪我。」
「……」
「反正你說自己死不了,所以像禮子那樣待在我身邊沒關係對吧?對你毫無顧忌傾吐心裡話也無所謂是嗎?你不會明天突然不見對不對?你不會像那些人一樣,過了今夜就再也見不到面吧?」
她有些激動地反覆確認。
「既然這樣……既然是這樣,你要是敢欺騙我的感情,就要付出代價。我可以對你置之不理,但需要你的時候,你要趕來我身邊。如果我遇到很糟糕的事,你要聽我說。如果我有事情想做,你要陪我做……一直到我滿意為止。這就是代價。」
所謂的「陪」,原來是這個意思。
任勞任怨,任殺任剮。
讓被壓抑許久的她,盡情發洩。
真是符合她那種性格的懲罰。
倔強的求救。
看似佔上風的無助。
一切都只是害怕——有人再從她身邊離開,有人再因她而離去。
我不確定這樣的理解是否有誤。
或許又是自做多情。
但是無所謂。
「好,」我看著她,「是我主動要幫忙,所以要是讓妳失望,我願意付出相應的代價。」
「……」
她眨眨眼,然後低下頭,猶豫片刻後鬆開壓住我的手,稍微退後讓出空間。
終於得以喘息。
——心中毫無波瀾,心臟卻跳得飛快,這恐怕是世上最詭異的事。
「所以,」她盯著地板,一邊整理劉海一邊說,「短髮女跟雙馬尾是誰,可以好好解釋了沒?」
「為什麼話題又回到那裡去了啊?」
「我不希望隔壁住著動不動就帶不同女生回家的渣男。」
……渣男。連這種詞都用上了,真可怕。
「搞不好會因為你這種無恥的行為,影響附近的房價。」
「這裡的房價跟妳無關吧!」
居然拐彎抹角地用這種一戳就破的藉口,真不坦率。
不過,要是沒有給她滿意的答案,恐怕會一直被追問下去。
我決定老實交代。
「之前的短髮女是超級偵探。剛剛的雙馬尾,算是未來職場上的前輩。」
「……這是哪本新書的設定?」
「啊?」我一時無法會意。
「書店的員工,不是最喜歡把新書的內容當成聊天的素材用在對話上嗎?」
「……原來是這樣。抱歉,我好像還沒有回到這個頻道裡。」
「該回來了,現在是閒聊時間,請你好好回答問題。」
「聽起來比較像拷問時間。」
「在我逼你用鼻子喝光整瓶防狼噴霧之前,都不算拷問。」
「那已經是殺人了吧。」
「反正我不是第一次殺人,你也不是第一次被殺。」
「……妳知道這句話究竟有多離譜嗎?」
離譜到可以印在書腰上做宣傳的程度。
「我覺得跟什麼超級偵探扯上關係比較離譜。來,繼續編下去。」
「不是編的!」真想撞牆,「反正就是我有個朋友好巧不巧被電視裡的殺人魔找上,還因此受傷了。經過一番波折,我跟政府派出的超級偵探聯手尋找犯人,然後那個犯人實在太強,我被打死好幾次,最後犯人還是跑走了。」
「我也要走了,這故事完全零分。」
她露出同情笨蛋的眼神,聳聳肩調整背包的位置,轉身離開。
居然不相信我!
「是真的!」
「我相信你有某種『不死』的能力,畢竟你就活生生站在這裡,但不代表你所有的胡言亂語我都會接受。」
「不信的話,我給妳看證據。」
「好呀。」她回頭露出迷人的假笑。
證據……證據。
我的腦袋飛快運轉,努力尋找可以證明的東西。
靈光一閃。
「就是這個。」我把那玩意從背包裡翻出來交給她。
「……這是?」
「超級偵探的名片。」
今天中午在學校餐廳裡收到的,熱騰騰的證據。
「上面有她的聯絡方式,妳可以打去確認我剛剛說的是真是假。」
「手機借我,我不想浪費自己的電話費。」
正常來說,不會有人真的撥打過去吧。
這個女人實在可怕。
我把手機恭敬奉上。
「你換手機了?」
「剛換不久。」
「密碼。」
「四個零。」
我很肯定這個密碼已經毫無意義了。
就在開始構思新的密碼時——
「為什麼,手機桌布是禮子的照片?」
「……」
殺氣。
很不祥的殺氣。
不知道是否因為這陣子常常接觸,甚至是親眼看到「祂們」的緣故,總覺得對於那種存在的感應力提升了。
所以,可以感覺到遠野夜花的「詛咒」正在發威。
她伸手掐住我的雙頰。
「為什麼是掐這麼奇怪的地方……」我有點口齒不清。
「我高興。」她另一手將手機畫面對準我,「快說,是怎麼回事?」
「看仔細點,學姊的照片是自拍照,妳應該去問她本人才對……」
「居然把責任推到女方身上……有夠渣的。」
「……」
詛咒的威力似乎增強了。
最近,我說不定又會死掉。
「就算是禮子的自拍,為什麼要設定成桌布?」
「那也是她自己設定的。」
「你不會換掉嗎?嗯?」
好可怕。
好可怕,但是生氣的遠野夜花也很漂亮。
她的手傳來柑橘的香味,應該是護手霜的味道。
「我想等有空時,上網慢慢挑一張喜歡的圖片換掉,絕對不是故意不換……」
「……」
她似乎還想說什麼,但是忍了下來,把我的臉推開後飛快按著手機。
我揉著發疼的臉頰默默等待。
「給你。」
她把手機塞到我胸前。
「禮子的照片都刪掉了,相簿的垃圾桶也清空了,如果讓我發現你有在其他地方備份,你就完了。」
「是。」
「然後,桌布換了。」
「咦?」我接過手機,低頭查看。
是一幅畫。
畫裡似乎有一名巨人,他巨大的雙腿把群山踩在腳下,但腰部以上卻是糾結的團塊與條狀物,沒有頭部也沒有雙手。
無法形容。
就像「那種存在」。
「這是『達利』在一九六九年畫的作品。」
「……達利?」
「是我最喜歡的畫家之一,他最知名的代表作應該是『記憶的永恆』,但我更喜歡這個作品。這張畫沒有名字,人們按照畫的內容將其稱為Surrealist Angel,意思是『超現實主義天使』。」
「……」
「他畫了很多這種奇形怪狀的東西,有的像天使,有的像惡魔。我一直認為他一定也被什麼東西纏上,所以看到的世界跟普通人不同。雖然其他畫家也會畫類似的東西,但還是達利給我的感覺最強烈。」
「妳見過嗎?附在妳身上的『東西』。」我不禁好奇。
「沒有,可是如果祂們有形體,我覺得大概就像這個天使一樣。」
依然敏銳的直覺。
祂們的外貌,確實毫無道理可言。
無論是赤理夢生的「七眼腫瘤怪人」,或是秋葉小南的「黑色人面鳥」。
遠野夜花的「詛咒」,又是什麼模樣,以什麼為食呢?
話說回來,如果這張畫是她喜歡的作品,那麼設為桌布的舉動,應該可以視為送禮吧。
「總之,我就收下了。」
「在我說可以換掉之前,你就每天向那個天使好好反省吧。」
原來是懲罰。
「不打電話嗎?」我再次遞出手機。
「沒心情了,」她說,「超級偵探姑且不追究,未來的職場前輩又是什麼?」
「詳細的情況其實我也不太清楚。反正因為那個殺人犯,書店要暫時休業一陣子,我也有了別的工作。妳說的那個雙馬尾,就是新工作的前輩。」
「好可疑。你該不會因為對方是可愛的女孩子,所以就心甘情願被騙?」
「那也太可悲了吧。」
「很像你會做的事。」她稍微側過臉,「你要我等你,可別自己先被拐走。」
「……」
「否則我就沒有人可以欺負了。」
「原來是這樣。」
「你說殺人犯逃走,後來呢?」
「不知道。」我搖搖頭,「這些話或許不該告訴外人……但如果是妳,應該沒關係吧。那個兇手逃跑前還殺了一個政府的人,我想政府不會坐視不管的。」
雖然要重新找到「無相」是個大問題,但我相信貓屋敷他們不會再那麼被動。
「說到殺人,我很好奇,被殺掉的感覺很難受嗎?」
真是瘋狂的提問。
「當然。不過也要看狀況,如果不是瞬間死掉的話,很痛就是了,絕對比生小孩還痛。」
「難怪就算被刀子抵著,你也一點都不慌張。你應該很習慣疼痛吧。」
「算不上習慣,而是只要拼命忍耐,就會慢慢好轉。」
「就連被殺都能忍耐,也就是說普通的玩法對你而言根本不夠刺激……」她若有所思。
「妳究竟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的?」
「還不是為了滿足你的期待。」
「不是滿足妳自己想欺負人的期待嗎……」
「你還要繼續追捕那個兇手?」
「暫時不用。老實說,我現在處於一種入職前待命中的尷尬狀態。這份工作到底要做什麼,怎麼做,完全不清楚。」
「待命中?」她稍微歪頭,「談好的入職日期還沒到嗎?還是說,你在等什麼?」
「我跟政府的人做了條件交換。有人似乎無論如何都需要我的力量,而我開出的條件是——必須協助我,將妳從『詛咒』中解救出來。」
她微微睜大眼睛。
「……笨蛋雜魚妖怪。」
「居然還沒忘記那個設定。」
「漏了一個,更正一下。」她重新說,「笨蛋變態雜魚妖怪。」
「只有一次也好,能不能好好稱呼我?」
「你叫西波對吧?」
「對。」
「全名是西波不知恥對嗎?」(註:「西波Nishiha」的結尾跟「不知恥Hajishirazu」的開頭發音相同。)
「不對!」
再怎麼說這也太過份了。
「開玩笑的,西波照間。」她突然說出正確答案,「我知道你的名字。」
親耳聽到她喚著這幾個字,心裡不禁有點發癢。
「所以你不惜犧牲自己,找別人來幫我?」
「可以這麼說。」我搔搔臉頰。
「原因依然是剛剛那個嗎?」
——我就是想幫妳,沒有理由。
「是啊。」
「如果你找來的人幫不上忙,你還要承擔我說的那些代價?」
「沒錯。」
「……無法理解,你做到這種地步的原因。就像我說過的,人類不會毫無理由做出行動,你表面上給了敷衍的回答,真正的理由一定沒有說出來。」
「我不知道,遠野小姐。」
「……」
「得到『不死』的能力以後,我的感情就開始被吃掉。所以在我『想做』某些事的瞬間,那個衝動就會消失,只留下『該做』的結果。我很難回答為什麼拚了命想幫妳,只覺得應該幫妳。如果我真的替自己的行動找到什麼理由,那也是綜合整個情勢與狀況之下的自圓其說。」
「……結論就是,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。」
「或許是吧。」雖然是有點悲觀的解讀。
「真可惜,我以為會聽到想聽的話。」
「妳想聽到什麼?」
「不告訴你。」她看了一下手錶,「今晚我有很多作業,差不多該回去了。」
「我騎車送妳回去吧。」
「就在隔壁而已,信不信我揍你。」
「我以為這是妳想聽的。」
「才不是。」
她留下一個瞪人的眼神離開了。
在她關上家門之前,我才驚醒似的連忙提醒。
「這個星期六,把時間留給我。」
沒有回應。
門關上了,只剩呆站在公寓走廊的我。
真累人。
但是,總算傳達給她了。
如果過兩天貓屋敷還沒有給我任何聯絡,我決定主動請秋葉小南幫忙詢問。
希望貓屋敷那邊別出什麼亂子才好。
*
「被夜花罵得好慘唷,嘿嘿。」學姊傻笑著,「即使是開玩笑也不行喔!把照片設成桌布,那種童貞處男馬上就會失守,到時候就會反過來被纏上!夜花是這麼說的。」
「其實學姊不用說得這麼仔細也沒關係。」
「畢竟你是當事人,有知道的權利嘛。」
「果然是學姊。」真是溫柔。
桌上放著兩份炸竹筴魚排套餐。
「你都沒有想過換換口味嗎?」
「學姊才是。」
「當然想過,但是聽說吃魚會比較聰明,魚油好像對健康也不錯,所以每次猶豫後都還是選了一樣的答案。」
「我只是單純想吃炸的東西而已。」
「學校裡也有炸雞塊套餐呀。」
「吃過一次,炸得太乾了。」
「意外地對吃很講究嘛。」
「不,只是咬下的第一口就被乾硬的外皮割傷口腔,感到非常無奈。」
雖然馬上就復原了。
「真有那麼糟糕嗎?下次我吃吃看。」
「原來學姊是那種雖然有人勸阻,但是沒有親身體驗就不信邪的類型啊。」
「你不是早就知道嗎?我是積極的過程論呀。」
當時為了打發時間,陪學姊胡言亂語的論點居然被得意洋洋地拿去認同。
不知道該哭該笑。
「不過學弟你呀,還真是守不住秘密。」
她一邊說一邊用筷子戳破蛋黃,讓蛋液流淌在白飯上。
「什麼意思?」
「居然跟夜花說我想交換留學。」
「……抱歉。」
這件事確實是我欠缺思考。
「如果你也告訴我一個自己的秘密,就原諒你。」
「讓我想想。」
「想不到的話,讓我問三個問題也可以。」
「問吧,總覺得這樣比較輕鬆。」
「咦?那可以改成問五個問題嗎?」
「不行。還剩兩個。」
「什麼!剛剛那個不算!」
我假裝沒聽到,夾起作為配菜的醃蘿蔔放進嘴裡。
「討厭……」學姊揉著太陽穴,「好,想到了。第一個問題,你為什麼要隱瞞自己有特殊能力的事實,讓我跟夜花白白擔心這麼久?」
「不是隱瞞,只是沒有適合的時機……等等,原來遠野小姐也把我的秘密告訴學姊了啊,這樣應該可以算是扯平吧?」
「第二個問題,」換我被無視了,「如果是我遇到麻煩,你也願意像幫助夜花那樣,奮不顧身來救我嗎?」
「……」我停下筷子。
花了一點時間消化這句話的含義。
「學姊正遇到什麼麻煩嗎?」
「這不算答案哦。」
「當然願意。」我說,「要是學姊遇到困難,可以隨時來找我。就算幫不上忙,至少也能傾聽煩惱。」
「為什麼願意幫我?」
「畢竟學姊對我有恩。」
微不足道,但是難能可貴。
不過,雖然我誠懇回答,一向開朗的黑羽學姊卻流露苦笑。
「……只是報恩呀。」
「怎麼了?」
「沒事。」她搖搖頭,然後就像按下開關一樣切換成爽朗的笑容,「吃飯吧!Mangeons!吃飯吃飯!」
我點點頭繼續動筷,默默思考下去。
——是我漏掉什麼嗎?
學姊煩惱的……
學姊希望的……
毫無頭緒。
本以為相較於遠野夜花,我對學姊的認識應該更深,如今才發現我似乎根本不認識眼前這名長髮微卷,戴著櫻桃髮夾,總是充滿活力在中午的食堂裡突然出現的女生。
後來,我們跟之前一樣聊著學校的八卦,只不過學姊偶爾會停頓下來,似乎藏著某種情緒,欲言又止。
可惜的是,現在的我實在沒有餘力分心。
等到遠野夜花的事情告一段落,再好好向學姊詢問——
就這麼決定。